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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莲的关系,我想我有必要说说狗日的秦志钟。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狗日的秦志钟过得比我还要凄苦。前妻安小聪过世后,没娶田秀莲之前,他的家是冰冷的。

    他跟现在的我一样,他也是一个人吃饭,自己洗自己的臭袜子,孤单的躲在屋子里,过着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他害怕科比看他的眼神,因为他的眼里全是忧伤。但在现在,他的家是温暖的。那是因为他有莲这样的好女人,好女人就是他温馨的家。

    有首歌这样唱的,说好女人读她千遍也不厌倦,读她的感觉像春天。好女人就是在漆黑的夜里,陪伴他的星星和月亮。

    下午三点,狗日的从小睡中醒来。空调的冷气还在唱着爱之永恒,屋子里全是家的温馨甜蜜。

    带着无比的满足,带着无比的幸福,狗日的离开了家。夏天的风多狂躁粗糙啊,但这丝毫不影响狗日的对生活的热爱。

    狗日的左手轻轻擦拭前额上细密的汗水,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是给莲打电话,跟莲汇报他去上班了,又嘱咐莲下班回家不要再打扫卫生,家里他已经收拾干净了。

    天气太热,狗日的啰嗦了,絮絮叨叨叮嘱莲,要莲下班后先回家休息,然后再去两孩子那给两孩子做饭。菜他买好了,他放在冰箱里,让莲记得捎给两孩子吃。

    又唠叨莲昨晚上没有休息好,莲又干了一天的活,他担心莲的身体吃不消。

    我有透视眼,这不是我的错,我那萎缩的脑神经没别的本事,就惦记莲和狗日的那点破事了。

    莲回狗日的话,跟狗日的说她很好,让他不要担心她。她倒是担心他,担心成型车间温度高,她担心他中暑。

    像那些热恋中的男女一样,两人是恋恋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需要说明,狗日的秦志钟,原则性极强。坦率点讲,他是个对工作,对生活极其认真的人。他常常感叹,是部队把他从一个毛头小子,锻炼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也是在部队期间,让他和他的前妻,相遇,相知,相爱,成就他和前妻安小聪十几年的夫妻生活。他与前妻是在一个特别的境况下相遇的。

    那一年,邢台柏乡连连下了几场暴雨,狗日的秦志钟所在的部队奉命执行抢险救灾任务。在被洪水围困的危房顶上,他救下一名女子。

    女子约二十有余,一头齐耳短发湿漉漉地黏在脑壳上。她有一双清亮而又迷人的大眼睛,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就在他救起她的一刹那,她那双眼睛忽而低沉下眼帘,他仿佛听到她害羞了的心跳声。她也闭上眼睛,偷听他急促的呼吸……

    在部队整休间隙,她问狗日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他憨厚地说家里还有爸妈。她再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就说他是家里独一无二的孩子。

    她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恳请他留下联系方式。他说不用感谢,这是他应该做的。

    可他又凭着对她的好感,告诉她他所在部队:天津军分区炮兵团三营二连一排代理排长,说他叫秦志钟。

    狗日的原本以为这就是个简单的联系方式,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淡忘彼此,哪曾想成就了他和她的姻缘。

    她说她是南开大学的学生,假期回乡调研,没想到倾盆大雨,洪水泛滥,她被洪水围困在房顶上。

    她说她命不该绝,她遇上了光荣的人民子弟兵,遇上了叫秦志钟的年轻人,她又说她叫安小聪。

    狗日的所在部队在执行完抢险救灾任务后,又开拨到另一地区,帮乡亲们抢收稻谷。安小聪与狗日的姑且断了联系,狗日的暂时把安小聪给忘记了。

    再后来冬训结束,狗日的回到军分区,已经是岁末。安小聪的学校早就已经放假,可她没急着回乡,她要见狗日的。

    那年,天津的冬天相当的冷。可是,寒冷的冬季风,却给人们吹来春的信息,带来春的幸福和希望。

    也许是新年的逼近,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新年的气息,狗日的眉梢没来由地跳舞。

    原来是安小聪根据地址找到了狗日的,狗日的先是疑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与她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和她似曾相识。

    没错,安小聪先打破沉默。她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安小聪。河北邢台柏乡,我们第一次遇见。你忘记了吗?是你把我从屋顶上救下来的。

    狗日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你好!咋还记得呢?你找我有事?

    她说,快过年了,我祝你新年快乐!

    她莞尔一笑,他见她小巧精致的脸被冻的通红。冬日的阳光,倒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温柔地呵护着她。

    他看见,她的一头齐肩短发,就那么随意的在风中飞扬。

    她见到他,的确是激动,带着北方女孩的直爽,她说话单刀直入,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他回敬她,我也谢谢你,也祝你新年快乐!他猜想她可能是站在原地等他太久,要不然她的小脸就不会被冻得通红。

    他很是过意不去,怎么能让一个女生等他呢?可他又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呀。

    他站在太阳地下,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眼看就要跳出胸膛。说完祝福她的话,他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了。

    她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快过年了,我为什么不回家?她极其认真的问他,又一本正经地等着他来回答。

    他愣了一下,心跳得更厉害。傻傻问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他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害羞了,不好意思低下头。再一想,来都来了,她扭捏个啥。更何况,她是新时代女性,扭扭捏捏就不是她了。

    是的,她鼓足勇气说,我等你呀,等你回军分区,我俩至少要见上一面,我才能安心地回乡过年。她说完,递给他一兜新年礼物。

    他刚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哪知她跑得飞快,他只看见她的背影,还有她的齐肩秀发在风中飞扬。

    他回到寝室,正准备把包得严实的礼物放进床头柜里,一旁的战友小陈一把就夺了过去。小陈嚷嚷着说狗日的藏啥好东西,是好吃的吗?打开看看,让战友们也饱饱口福。

    狗日的慌忙伸手去抢,战友小陈比他的手还要快,早就把包得严实的书皮纸撕开。里面有一条手工编织的银色毛线围巾,另外还有一封信,信掉在了地上。

    小陈嗷嗷怪叫,吆喝战友们快来看。说是情书,说狗日的恋爱了,肯定是嫂子寄来的情书。

    狗日的一张脸没地方藏,狗日的喝醉酒了,浑身火烧火燎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他恋爱了,他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恋了爱了呢?

    狗日的飞身去夺,战友们围成一堵墙,把他堵在墙外。没办法,他躲在一旁,听战友小陈用深情饱满、情感真挚的话语,读安小聪写给他的信。安小聪说:

    秦志钟,你好!

    初次提笔与你,请勿见怪。我向你保证,我是个矜持的女生。

    邢台柏乡匆匆一见如故,又匆匆一别。总会想起,忽地惊觉自己,感觉自己由最初对你的好感,变成了不经意间对你的期盼。

    期待你能理解,盼你不必惊怕由我引起的慌张,也不要认为我是个多么鲁莽的女孩。感情这个东西,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无奈由的,她就来了。

    想要喜欢一个人,总是没来由的心动。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敬请你能理解。

    盼你来字!

    安小聪

    1993年1月12日

    没有什么甜蜜的浪漫,狗日的说他脑袋愚笨,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他家境贫寒,生活在焦市小煤城里,还有他的爸妈。

    狗日的倒是谦虚,说他就是个大老粗,没她有文化。缘分天注定,她说,她喜欢狗日的,喜欢他的憨厚稳重。

    就这么地,两个人瞒着部队谈起恋爱。因为部队管制较严,他们不能常常见面,他们鸿雁传书,在最美的时光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转眼间,狗日的服役期满,要么退伍回地方,要么当志愿兵,留在天津,留在安小聪身边。

    可他没勇气面对现实,他给安小聪去一封信,征求安小聪的意见。他说:

    小聪,兵役期满之后,我又一次面临新的选择,去留问题让我寝食难安,我该怎么办?

    想到父母的养育之恩,想到二老一天比一天苍老,我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想到你的将来,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为我做出牺牲。比起别的,我最不能忍受的是让你和我一起过艰苦的生活。

    焦市是个小煤城,它没有天津城港的繁华美丽,没有天津城杰出的人文环境,更没有天津城厚重的文化历史底蕴。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给你一个灿烂未来。所以,我不能自私的只考虑自己,我请你能理解,我的去留问题由你来决定。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比起别的,我更希望你是幸福的。

    安小聪想都没想,要求狗日的复员回焦市。她说煤城虽小,可那里有生他养他的爸妈。

    说狗日的留在天津固然好,可他是爸妈唯一的孩子,他留在天津,他远在千里之外的爸妈又情何以堪。那种牵肠挂肚的牵绊,她不能假装不明白。

    安晓聪毕业了,她放弃留在天津。对于品学兼优的安小聪的离开,学校表示惋惜。她坚信不疑,只要路走的对,只要肯努力,在哪里都一样生活。

    她写信告诉爸妈,她要和狗日的结婚。爸妈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说闺女的命是秦志钟那小子救的,他们没理由拒绝。

    在邢台柏乡前三里村,爸妈为她和狗日的举办了一场喜庆热闹的婚礼。

    婚后,安小聪随狗日的来到焦市这个偏远地区的小煤城。尽管安小聪有着太多的不适应,但她是爱他的,因为有爱,她能克服一切困难。

    而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她心甘情愿去做,总是能让生活由艰难而变得充实,变得美好。

    狗日的复员回焦市,进神风轮胎股份有限公司干最苦最累的成型工。安小聪入职焦市日报副刊编辑部,搞文字校对,同时又是个名副其实的文字供稿人。

    相比较而言,安小聪的工作极其轻松,狗日的在神风轮胎搂着车轱辘干,的确是辛苦。

    安小聪见狗日的搂着车轱辘太辛苦,她把照顾老人、洗衣、做饭、买菜、打扫卫生等等琐碎家务活全揽下自己干。

    婚后一年多,安小聪没怀上宝宝,她有点着急。狗日的安慰她,说我们还年轻,再等几年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