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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我放出去一笔钱,迟迟收不回来,了解情况后,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这人确实有些家底,不过是吸粉的。毒这东西吧压根就是无底洞,一两百万还真扛不住,我琢磨着他那点小家底也快败光了,再不动手没准毛都不剩,就吩咐素曾去逮人,要回多少算多少。

    素曾布了暗眼开始查,查到的信息量挺大。这人跟一帮粉友整天聚在圣玛亚教堂吞云吐雾,过完瘾就玩多人群P。其实这种事情各地方都有,只不过大多发生在酒店或公寓或北京朝阳区,不知这帮人咋想的,竟看中了万盛街这块风水宝地,把教堂活生生搞成了世外毒源,哈利路亚实在罪过罪过。

    素曾带着弟兄去教堂逮人,哪成想这帮瘾君子各个都是癫狂的主,吸嗨了更加肆无忌惮,拿猎枪顶着素曾脑门,照死里一顿血揍。当时我就震怒了,喊人抄家伙直接把圣玛亚教堂给围了,妈的弄不死你们这群社会败类。正要动手时,五哥打来了电话。

    五哥意思是,吸粉的多是亡命徒,没必要惹一身骚,这帮人照这样作下去,本就活不长,何必非往死里整。况且欠贷这人跟五哥曾经交情不错,十万块钱由五哥来处理,我呢就不要把事情做绝,留条活路。

    当时我听从他的建议,没再继续追究,也因此对万盛街35号有了印象。

    江佩弦问:“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有人举报?”

    我说:“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些个道上混的,出来混讲究道义,何必干涉他人生活。”

    江佩弦感慨道:“你们这边够腐朽的。”

    “不是腐朽,而是犯不着大动干戈。”

    这边不像边境缉毒那么严,顶多有个别的以贩养吸,很难追查到上家。公安也懒得管这帮人,吸毒违法但不犯罪,抓了又不判刑,只能丢进戒毒所管吃管住,只要不作奸犯科,倒不如任其自行腐烂。况且牵扯到海洛因,除了缉毒警,没谁乐意牵扯进去,太危险了。

    江佩弦摆摆手:“不谈这些,不就几个吸毒的嘛,这事好办。”

    说完捂着肚子就回屋睡觉了。我一掂量,让他歇歇伤也好,跟未知者比起来,吸粉的确实不足挂齿;就决定听他的,今晚暂且休养生息。第二天上午我俩拎着水果去探望素曾,看样子素曾调养的不错,脸都开始红润了,跟小护士时不时挤眉弄眼卖弄骚姿,江佩弦恶心得直骂他没品位。

    我把事情讲了讲,素曾激动地跳起来大骂:“妈德逼!这回老子誓要把教堂给拆了,把人挨个团结实沉湖!”

    江佩弦按住他:“你嚷嚷个屁,潜入懂不懂?不是去抢劫,你以为让你搞拆迁呢。”

    素曾撇撇嘴:“出息。老子擅长光明正大的干,不屑于偷偷摸摸的搞。”

    江佩弦嬉笑道:“那你别对小护士暗送秋波诶,搔首弄姿有用吗?喜欢就上啊。瞧她那模样,浑身上下包括脸蛋儿也就丰满一个褒义词能形容,胸下垂都够得着擦地板了。”

    “你懂个屁,博览群书方能一览众山小。”

    江佩弦继续调侃他:“明摆着只有撩骚的胆量,没种;被一拳打到内出血,真菜。没种小菜鸟,简称没鸟。和太监有区别吗?”

    素曾吼道:“滚边去!”

    对于这类白痴对话,我已经习以为常,如果我夹在他俩中间,纯粹是根搅屎棍,专搅这两坨粪。所以我果断滚到院子里抽烟发呆。时节已渐渐从春过渡到初夏,正午阳光很暖,经过短短几分钟曝晒,后背已有汗意,风一吹随即就干了。我似乎捕捉到一丝讯息,不过埋藏太深显得毫无头绪,一时半会儿倒也揪不到什么重点。

    说实话发呆是我的强项,如果不受打扰,我能一动不动从早冥想到晚,大脑的高速运转是我最惬意的运动。回忆的诱惑即在于此,好的坏的,悲伤的龌蹉的烦恼的愉悦的,羞涩得红了脸颊,懊晦至心底发紧,傻笑到弯起嘴角,在空旷的舞台上自行独演,无人知晓。在回忆中原谅了从前的自己,释怀一个又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好在都已过去,可惜已成往事。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