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部落平日里挺神秘，也甚少与外人打交道，前任县令也说过这几个部族一直和地方相安无事，不要主动招惹就好……但不知为何，他们这次却拼命阻拦此事。”
“凌龙草……”楚鬿沉吟了一会说道：“小道也懂些岐黄之术，但这草药名字倒是没听过。”
“就是这种草。”王县令转身在案桌上拿出一株水分尚未晒干的植物，乍一看和山林间的野草并未有太大区别，但它的根部有着一个核桃大小的茎块，以绿色为主的叶子上也带深浅不一的紫色斑点。
“此草不知为何，只产于益州一带，还正巧长在那几个部族周边的山林间，本官也是从文书上才得知有此一物。”王县令摇摇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夏无踪接过凌龙草，细细观察着，当他把茎块凑到鼻子的时候，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味道好熟悉。”他有些惊讶，把凌龙草递给楚鬿。
楚鬿苦笑着说道：“这么快就忘了？”他早已猜到是什么，和治蛊的新药差不多的味道。
夏无踪也不是愚钝之人，他脸色一沉：“居然是这个。”
王县令忍住心中的好奇，没有追问两人，而是催促道：“事不宜迟，两位不若就代为走一趟可否？
如今县衙遇袭人手紧张，几位捕头也有伤在身，本地一些帮会镖局与土著多有交集，难说会不会半路反水。
内外的这些军兵只奉命保护县衙，我也指挥不动他们，而且官兵没有上令也不能离开镇守之地。秦参将只是遣了一位校尉过来说是帮忙押货，连多一个军兵都不愿意派来。
现在也已经耽误了一些时日了，再等下去，交州的疫情一旦转开，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
王县令脸上悲天悯人，似乎瘟疫就发生在眼前，看的夏无踪心中涌起澎湃，不由得一口答应下来。
楚鬿思考了一会，“正巧有一个非本地的镖局队伍要离开牂牁，府君可否拨出银两，雇佣他们也一起护送？”
王县令大喜：“可以的，但此程需以你们为主。”他转过身吩咐幕僚去安排拨银之事，再给两人开了一份任命文书，然后才对着夏无踪和楚鬿说：
“来来，项校尉正好在后边等着……”
“就是这样？”杨柱诧异的问道。
“就是这样！”夏无踪点了点头。
余花影看着两部马车上满的冒尖的草堆，哭笑不得的说：“这草还不能喂马？”
“额……这是货物，送到穗城就好了。”楚鬿有点不好意思。“主要你们战力强悍，这一路沿途难保会有贼人……”
“那她呢？”余花影嘴巴努了努，示意前面一骑穿着校尉服装的女子。
军伍中人与江湖不同，甚少有女子，一来生活不便，军营里都是同吃同住，除非是那种全都是女子的营头偏师，才会有女性将兵扎堆。
二是军伍中人多是武夫，主练的都是军中大开大合的刀枪战技。女子习武本就不易，若是没有很好的武夫天赋，强行走此路线事倍功半。
然而，项瑶校尉却与白应仇壮士同样身属武人之列，不同的是，她体态轻盈且修长，并未因经年累月的武术修炼而肌肉虬结，其手臂线条流畅，与整体身材比例适中，绝无粗犷之感。
她的面部轮廓刚劲有力，却巧妙地避开了男性化的棱角分明，下颌线条微妙地勾勒出尖俏的弧度，双眸则如璀璨星子般大且明亮，流露出一种独特的、兼具力量与柔媚的矛盾美感。
此刻她一言不发的骑马走在队伍的中间，紧随马车之侧，看其专注的样子仿佛是在以行动诠释对这两辆载满干草马车的坚定守护。
楚鬿忽然有一种大半年前刚见到夏无踪的感觉，女版的夏无踪。
夏无踪解释道：“她是县府中安排来看守货物的。”
杨柱犹豫了一下，也许是觉得有交情，问了一句：“这批……可是贵重草药？”
楚鬿看了草堆一眼，“救命的药草，而且路上很可能有人劫道，总之一言难尽。”
余花影嗤笑道：“莫非是入城之前的那群山匪，要劫了这些干草去烧尸首吗？”她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话说当时楚道长你说那个老妇是个野巫，是什么意思？”
楚鬿沉默了一下，说道：“益州少民多，一些苗部彝部还有土部等有传承的大寨子，都会有一个类似长老身份的祭司，汉家称为巫，也有叫仙娘。
每个寨子只能有一个巫祭，而且是单传。巫祭会早早寻来两到三名的弟子，作为继位之人培养，从小就教导巫术和药理，称为圣女圣子。
但因为只能有一个继承人，所以在巫祭感到命不久矣之前，就会定下继任者。
传说几个朝代以前，一个大寨的巫祭定下继任者以后，落选的弟子心有不甘，联合了几个部落的落选人，又聚集了不少的小部落，要另立旗帜。
后来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斗法，但最终那些落选之人被打败。
据说那一战很多部落都打的灭了传承，术法还波及了不少的山林野兽，野兽在术法的影响下产生了变异，就是今日益州之地异兽的来源。
所以，为了防止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现在一旦巫祭确立了下任，都会把落选的弟子的炁脉废掉，还终身不得离开部落一步。”
说道这里他停了一下解释道：
“巫和道使用术法，都要由‘炁’来施引，本质上是一样的……
很多在寨子中受人尊敬的圣女圣子，在落选被废掉炁脉后只能重新成为部落中最普通的一员，甚至有人没有处理好伤势，变得半残，形同废人，最后凄凉的老死。
有些落选者接受不了这种身份转变，就会偷偷离开寨子，用一些方法重修炁海。但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逃离者会被各大部落共同灭杀。
其中有一些人逃过追杀，然后通过和异兽或是山上的魑魅魍魉做了交易，得到一部分的力量，又可以使用法术，就被称为野巫或是鬼巫。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听完这些典故，杨柱和余花影都沉默了下来。
楚鬿的声音不大不小，只要在周围之人，不需特别刻意都能听见，就连那个一心专注看护货物的项校尉，都转过头来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