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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搓了一会,手皱巴巴地干了,银白的里子上除了斑斑水渍,还有一缕缕淡淡的血迹。

    她朝手心哈气,终于握上孩子的手,只是继续唤她的时候,她开始掐她,用了很大的力气。

    皑皑细弱枯瘦的手背腕间,都被她掐出指印。

    终于,孩子发出一点呻|吟,缓缓挣开眼来。

    “皑皑!”谢琼琚一下便笑了起来,眼泪滚在眼眶。

    “疼……”皑皑缩起手,欲要摸上脑袋。

    “你哪里疼?”荣大夫端着一盏热汤出来,见人醒了,赶紧过来问她。

    “手疼,头也疼。”

    “这里有几根手指头?”荣大夫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定下时变成了四根。

    “四根。”皑皑蹙着眉,“开始仿佛是三根。太暗了,我看不清。”

    “看不清?”荣大夫望着两盏高燃的烛火,蹙眉问道,“头除了疼,晕不晕?想不想吐?”

    皑皑摇头,“就是疼。”

    “你喝了驱驱寒。”荣大夫将姜汤递给谢琼琚,思索了片刻,“暂时看应当还好,你先带回去吧,还是细心观察一日。有事再过来。”

    谢琼琚闻荣大夫话语,又看皑皑清醒模样,心中松泛了些,捧过热气腾腾的姜汤,感激地喝下。

    暖流熨帖过肺腑,她恢复了一点生气。只是搁下碗盏,正欲抱起女儿的一刻,方才意识道,自己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甚至还背着两条人命。

    若非雨水冲刷,身上当有更多的血迹。

    若非皑皑受伤,也无法掩饰她这一身杀戮。

    她佝偻着身子,半晌拾起大氅,转身低语道,“荣大夫,我没有带银子。我……就在王氏首饰铺上工,能否明日拿了工钱给你?”

    “我不会跑的。我、今个就留在这处,天一亮就去拿银子……”这大概是谢琼琚迄今为止,说的最卑劣的话。

    哪是什么留人抵押,分明是她无处安身。

    荣大夫看着她,叹了口气,“眼下你在这歇一晚自然无妨,但是白日里我要开张做生意,便不好待了。”

    “我知道的,天一亮我就走。”谢琼琚频频颔首。

    “孩子那一点皮外伤不值什么钱。”荣大夫转去内堂时,看见又重新合眼的小姑娘,只道,“但你还是要备些银子,以防万一。”

    屋中熄了灯,谢琼琚坐在榻几畔的地上,因为紧张和恐惧,咬破了唇瓣和本就磨损的指骨。

    她盼着皑皑能渡过去,平安无事。否则她去哪里备银子!

    她想到那对被她杀了母子,他们是该死。可是西昌里是富贵地,命案很快就会被发现。

    天亮了,皑皑就会好了?

    天亮了,通缉她的告示也就出来了!

    要是她被捕入狱了,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要怎样过活?

    是在东郡那样,被卖去青楼?

    还是伤残在身,沿街乞讨?

    亦或是和她一样,被富贵权势人家买去,看似万般幸运得了璀璨的人生,实则荒谬不堪!

    那日别苑滔天的大火里,眼见殿门即将被下人撞开,她松开谢琼瑛的衣襟混在慌乱的人群中,却还是记住了他回应她的全部话语。

    他说,“我骗你作甚?你去谢氏祠堂看啊,看族谱上有没有你的名字?要是还不信,你去汝南外祖家问问?”

    “亦或者你想一想,为何贺兰泽的身份明明只有你和阿翁知晓,可是尚未举事前我却也知晓了?不为旁的,是阿翁告诉我的,我才是谢氏未来的家主。”

    “而你知晓,仅仅是因为贺兰泽要你知道,他不想骗你,而非你作为谢家正支女儿该知晓,仅此而已……甚至,甚至阿翁将你嫁给贺兰泽,还有一重意思,若是举事败,左右你不是谢家女儿,将你扔出去,不至于牵扯谢氏太多……”

    谢琼琚不知怎样渡过的这一晚。

    她的脑海中又是往事汹涌,历历在目。

    眼皮合上又睁开,她忘记探了几次孩子的鼻息。

    但她记得有一回醒来,模糊探完鼻息后,就没有再收回手,而是捂上了孩子的口鼻。

    孩子挣扎,她便更用力些。

    直到孩子嘤嘤出声,她才回神,如遭雷劈般收回了手。

    然后,她便重新抱膝坐在地上,睁眼望向窗户,再不敢失神入睡。

    东方第一缕曦光撒入她眼眸的时候,她撑起身,去唤榻上的孩子。

    她希望她一下便能醒来,醒了便没事了。又希望她多睡一会,小姑娘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好看的东西了。

    荣大夫起得也早,送她离开时还赠了她两贴药。

    谢琼琚道,“谢谢您。”

    荣大夫摇头,“有事你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