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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紫星阁的位置,双眸在密集的人群中?扫过,只?偶尔分神?去看乱战的两队人马。

    妖气纵横,夹杂着些微瘴毒气息,祸乱燃烧着隆京的西角,那里已经有数座大楼冒出了黑烟。

    “殿下从什么时候怀疑魏家的?”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东方银玥猛地捂住心口,待回眸时,一记眼神?瞪过去,没?答只?问:“中?融山中?的阵可设妥当了?”

    白容不知何时换回了那身玄色衣衫,马尾高束,暗蓝色的发带上银纹与?他的皮肤一样白,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一点亮色。

    东方银玥许久不曾见过他这样装扮,仔细回忆,好像从年前他有意避开她开始,少年便规避了所?有黑色,即便很爱穿深色的衣衫,他也没?再套上这身玄衣了。

    “自是安排妥当了才回来?。”白容说出这话时抿了一下嘴:“我何曾不听过殿下的话。”

    他从未拒绝过东方银玥的任何要求,哪怕他不愿,也还是本?能地顺从她的安排。

    其实他回来?得要更早一些,因知道东方银玥会回皇宫找东方云瀚,所?以他一早便在皇宫前等着。他看见了魏筌霖的那根箭矢朝东方云瀚刺了过去,那一瞬白容的心里闪过阴狠又残忍的想?法。

    他想?这个小皇帝若是死了,天下易主,东方银玥是不是也就不用再为从不属于她的皇位操劳,是不是就不用再回到这座宛若牢笼的城池,是不是……就可以与?他回到时间错位的幻象中?。

    可白容又想?,若东方云瀚真的死了,东方银玥大约会为他流不少眼泪。

    殿下的眼泪,不可为旁人而落。

    那根箭朝东方云瀚而去时,白容催动妖力让箭偏移了一寸,不过终究被沉狮化?作的沙墙阻隔。

    东方云瀚问她,这些天她去了哪里。

    东方银玥说,她去做一个梦。

    白容听到这话,心中?难以言喻的痛苦再度溢满了胸腔。

    那何尝不是他的梦呢?是他求而不得,战战兢兢也无法完全沉溺其中?的梦,是他亲自建设,亲手摧毁的梦。

    东方银玥在那场梦境里的雨中?抱住了他,她说她要回去了。

    白容撤下了幻象,应下东方银玥的所?有要求。

    皇城中?饲养玄马可日行万里,那时魏筌霖的兵马才入玉中?天,不过短短三日她便能将远在银地沙海的孟家三十万大军调入玉中?天境内。这世?间玄马稀有,即便东方银玥能在一日间赶到银地,也不可能让银地的兵马整装待发地等她号令,更何况才短短三日,三十万大军就已经走到了隆京后方。

    除非,她一早便知道这一切,孟家的兵也不在沙海,而在银地临近玉中?天的边境等待。

    白容从未看懂过东方银玥的心机,他心潮澎湃又酸涩痛苦,澎湃于她是这样聪明优秀的女子?,殿下果然无懈可击,吸引着他,让他越来?越爱,越来?越着迷。

    可酸涩痛苦于,他知道这样的人,在她的心里,他怕是永远也排不上第一位的。

    她或许也永远……不会像他这样可以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白容有些许恍惚,又被东方银玥拉住了手。她的手很凉,他们?的体温在这短短的一年内调转,触及手心的冰冷让白容回神?,他捧起东方银玥的手放进怀中?捂着。

    东方银玥微怔,下巴朝紫星阁抬去:“以你之见,可能瞧出紫星阁与?观星台间有道木石之阵?”

    白容一愣,目光看去。

    霜花飘落,在隆京的屋顶上铺了一层白,这样的白倒是将当年隆京冬至时分皇宫与?紫星阁间更改之处显现了出来?。

    “是有木石之阵,从紫星阁前的通碑台连通皇城后方神?卧殿,观星台虽在阵中?,却不含于阵。此处极高,阵形易被风向所?改,且观星台上原有引星入阵的符文,与?前阵相冲。”白容说完,眨了一下眼道:“我不曾在书上见过这样的阵法,阵中?生转死,天地颠倒,倒是那一排杨柳树似镜,分裂阵为两面。”

    东方银玥嗯了声:“我猜也是。”

    她猜,当年沈清芜所?设阵法,并不包含观星台,因为东方元璟由此而死。

    东方家颇为情深,爱之则不移,只?是东方元璟爱的不是自己的皇后,而是羽族献上来?的雀妖绫妃。东方元璟死后,绫妃也被人发现自缢于梵宫中?,他们?二人死得扑朔迷离,有人说是绫妃推东方元璟去死,再畏罪自杀,如今看来?,是沈清芜将东方元璟骗了。

    沈清芜一定带东方元璟看过这个阵,也一定向东方元璟说过人与?妖的换命之说,他若想?在紫星阁与?皇宫处设阵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除非有人纵容。

    东方银玥此刻只?觉得酸涩又可笑,酸涩东方元璟聪明一世?,为情所?困,可笑他竟相信沈清芜会将他变成妖,去与?一个绫妃,求什么永远。

    冷风依旧,东方银玥被白容握在怀中?的手终于渐渐变暖,她将自己的猜测说给白容听,因为除了白容,她竟无一个能倾诉内心荒唐的人了。

    “他身为帝王,铤而走险,不顾江山社稷,也不顾天下百姓,只?要他情谊圆满,是不是很可笑?”东方银玥苦涩道:“无人推他下高台,是他自己觉得此身若死,便能从另一个身体里活过来?。”

    白容见她眼眶含泪,想?伸手去擦,可东方银玥并未真的哭出来?,不过两息再眨眼,她便将眼泪收了回去。

    “我倒是有些羡慕他。”白容低声道:“因他有驭妖之术极盛的兄弟,有聪慧过人的妹妹,他之死不会倾覆山河,所?以他不算孤注一掷。”

    东方银玥微怔,白容只?是看着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彼此都懂。

    东方银玥不能孤注一掷,她也不会如东方元璟一样毅然决然地跳下另一个观星台。

    “殿下。”白容忽而道:“我不是绫妃,虽求能与?殿下长久,但更希望殿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欲言又止,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东方银玥未等他的话酝酿出口,她抱住了白容的腰,闭上眼在他的怀中?安心了片刻。

    “你不是问我,何时知道魏家或有反意的吗?”东方银玥微微蹙眉道:“我在十一年前隆京出事时,便对魏家留心了。”

    “我曾在宫中?见过从龙剑的绘图,那是四百多年前的先祖与?魏家联婚,娶了一任能握从龙剑的皇后,彼时画师将皇后握剑英姿飒爽之姿留在了画纸上,收宫中?旧书楼中?。后来?父皇命人整理旧书楼,那幅画便翻了出来?,画角生霉,在殿中?挂晒了三日。我见过那把从龙剑上的龙鳞为三片,可十一年前魏嵊带领魏家御师前来?相助隆京,从龙剑于我眼前而过时,上面就只?有两片龙鳞。”

    东方银玥低声道:“后来?我再去翻那副画,旧书楼已被大火摧毁,画卷烧成灰烬,无从查找。可能是我年幼时记错了,也可能是当时的画师画错了,可我的心里始终有个印记……十一年来?魏嵊求官两次我皆未应允,便是因为我有心结,高堂危危,皇权未定,我可给魏家荣耀,但不可给他们?实权。”

    也许魏家是好的,可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也许,画师没?有画错,东方银玥也没?有看错,世?代忠良的魏家又为何要隐瞒皇室,拔下一片龙鳞?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急于破解十一年前的疑惑,她以身入局,将危险排在自身左右。

    “殿下是故意让我带你走的?”白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