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山和水，是如此让人留恋，经历了层层磨难后，经好友介绍，向阳到Z县小镇教书。

    “我的学历证明是大学机械制造系毕业，上面写有数学多少分，物理多少分，机械制造多少分等，物理和数学都是优，当时是五级记分的，我在那里读了四年，好在以前的学历证明起到了作用。我考虑到受人家气，如果再不走的话，都快要被人焖死了，就出门。”向阳说。

    在外在教书期间，向阳凌晨起床，帮学校厨房磨米浆做肠粉，兼职做了份小工。向阳经常一斤萝卜丝就吃一个星期，因而节约了不少粮票，学校每月有30斤大米配给的，省下来钱（含粮票）全部寄给了家里。

    到了学校开学返校的时候，向阳为了省下学校给的交通报销补贴，硬是骑单车300多公里去学校，从机耕路到沙泥路，从小路到宽阔的大路，从上坡再到下坡，一路风雨兼程、风餐露宿，骑了两天半，才骑到学校。

    “捱（我）骑单车，朝晨的时候从家里出发，先上斜坑，然后走小路，到旧圩那里，通过县城转到公路了，中午在甲县城里食昼（吃午饭），食昼了注就继续骑哦，骑到乙县就食夜（吃晚饭），住了一晚，第二天落水（下雨），好在不是落很大的水，落水落呀去，沙路唔好走，也尽呼呀（形容快速骑单车的样子），过乙县，有一条公路桥，打呀那里过，呼得相当快哦，客车都停下来哦，畀过哦，那公路桥呀，唔系行两辆车倒个（不能两辆车同时经过），以前就一辆车来回走角多（比较多），他就停下来哦，畀过了来哦，呼呼战哦（形容快速骑单车的样子），在丙县那里食昼，那天晚上在丙县那里歇（住）了一夜，天光日（第二天天亮时）也尽呼，呼（快速）到丙县中午十二点零钟时，邻居有位亲戚在丁县，邻居搭送东西给他，就在他那里食了昼后，再骑到学校就掂定了，骑了两天半哦，骑得十分快，当时还年轻。中学就话，这样子，骑单车就一公里两分钱补助，还补助倒好多钱，住宿和吃饭的钱都还有多，就俭到搭车的钱，以前单车准（兑）粮票，就欠倒（省下）十多元。

    “晚上在圩上住，住旅社，一路带等照相机去，怕路人被坏人抢，十分惊，惊啰啰里，一路呼得够快，从甲县到乙县那段路呀，好多路段十分远都没有人屋的，吂极惊占算（形容十分惊的样子）。”向阳说。

    向阳在教学期间，考上了省城教育学院函授班并被评为优秀学员。

    “教育学院来各校招收函授生，各校就去报名，所在的学校两个人报名，半点钟就考完，就走人，成绩相当好，另一个则没有考上。

    “每个礼拜天（周末）都要去教育学院听讲课，当时去读函授系唔使钱嘅，路费脉介都报销嘅，是公家的出钱，住宿也是公家出钱嘅。”向阳说。

    上文提到的彩虹引水，在向阳出事后，因管理不善和失修，造成隧道堵塞，水圳断开，已停水断供，绿藤村重回靠天食饭的境况。

    向阳出门后的不久，便开始分田到户，向阳家人口多，分到了很多田地，除了种旱地农作物外，大眼妹种了很多水稻。已很久没有下雨，稻田里是一点水都没有，稻田到处都是裂开了的土块，开裂得十分严重，到处都是龟裂状，禾苗因缺少水份开始枯黄，都快要枯死，当时正赶上抽稻穗的时节，稻穗因缺少水分，好多都成了“胖谷”（没有谷浆，里面没形成大米人淀粉），向阳已外出教书没有回来，大眼妹是看到眼里，急在心上。

    后来，不知谁从哪里弄来一台大功率的抽水机，安装好后便从小江里抽水上来，然后按稻田离抽水机的近远，排队供水，灌溉满一坵（kiu1田塍隔开的一块块水田）田再灌溉下一坵，一家一家的轮着灌。

    抽水机抽水灌溉农田，是按小时收费的，一个小时要几元钱，上文不是提到过向阳家的孩子砍“网哩”换钱自筹一元学费吗？大眼妹等村民为了救禾苗，已是豁出去了。

    有个别村民，为了争到可以先灌溉农田，还抡起锄头干起了架……

    等了几天几夜，终于轮到大眼妹家了，白花花的江水呼啦啦地流进了稻田，不久便淹没了干裂的土地。

    大眼妹看到江水流进了稻田，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那感觉就如同遇上了救星。大眼妹拿着锄头，反复查看那里会不会漏水，漏水的地方就要锄头搭几把泥，重新把田塍（sun2田埂）修补好来。

    抽水机从小江里抽水，灌溉的都是江岸边的农田，大眼妹家一高岗有好多稻田，是灌溉不到的，只能用“敷水”的工具，由大眼妹家的孩子们轮翻上阵，把水从地势低的水圳，连番接力，一层层往上敷到最上面的稻田里，在这次的百年一遇的大旱之年，高岗的稻田由于地势高，禾苗早就快死掉了。小万和小荷一组，小媞和小星另一组，左右手牵引着绳索，用手拉着一个木桶，在接力“敷水”。刚开始时，孩子们由于操作不当，频频失误，后来在好人心的指点下，反复操练，终于“敷水”（两个人用绳子提小木桶，从低处往高处倒水）成功。

    学校放暑假，向阳便回家干农活。夏收之后，一家人挑着番豆、黄豆等农作物去交公余粮，从家里出发，沿着小江，途经野猪山，再上一条长长的坡，才到了粮所，这条路向阳家都很熟悉，以前向阳就关在粮所的一个小黑屋里，再次重走这条路，不由感慨万千！

    向阳、大眼妹等家人挑着满满的几箩筐番豆，汗流浃背地来到粮所门前，负责称粮的同志用手随手在箩筐里拨了一下，便叫向阳把番豆全部倒出来，挑番豆仁饱满且大甲（壳）才过称，较小的和胖（空）壳就不要，如果不这样操作，就不过称。

    向阳以前在这里关押过，这个同志是否认识，孩子们自然是懵懂无知，向阳涨红了脸，被弄得一脸的尴尬，心想，我们这么远挑过来，难道还要再挑回去不成？！

    没办法呀，向阳只好把番豆倒出来，倒在地上，孩子们跟着父母，一起分拣番豆……

    良久，地上已剩下一小滩番豆仔了，大的的他重新装进了箩筐里，那位同志才招呼过来过称……

    向阳趁着学校放假回家帮忙干农活，禾坪晒了很多农作物，如稻谷、花生和黄豆等的。晌午后，天气突然大变，大家赶快跑去收农作物。由于向阳家人口多，分到的田地多，晒的农作物也多。

    在大雨淋下来之前，除了向阳家的，其他人比较少的就很快就搞好了，他们便赶快把农作物挑回家。

    向阳家的忙不过来，然后雨就下来了，被浇湿了，淋湿了的稻谷用手摸上去还能感觉到发烫呢。向阳家人和农作物全都成了落汤鸡。

    由于向阳奋力收稻谷和花生，被夏雨淋后仍不找地方躲雨，结果到了晚上，向阳就病倒了，浑身发烫，没办法，只好到青花圩找到在那里做医生的浓眉叔医治，浓眉叔诊断后，说向阳是得了肝炎，于是开了肝炎的药给他吃。

    “爸（浓眉）搬山做房，愚爸（向阳）就在插旗和牵线，这里不准，那里又不准。”浓眉叔的儿子阿丁后来对小星说。

    明显的水感却会被误诊为肝炎，向阳险些被葬送了生命。

    听说大蒜有抗菌消炎、抗肿瘤的功效，向阳除了吃着浓眉开的治肝炎药，每天就坚持吃大蒜，一个月过去了，向阳的病不但未见好转，却是越来越加重，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小星听大人说的，父亲（向阳）得的是肝炎，会传染人，叫大家不敢靠近。小星的哥哥姐姐都不敢进去，但小星想，向阳是自己的父亲，心里挺想挺爸爸的，才不管他肝炎不肝炎的。

    “愚唔要靠近，不能过来！，肝炎会传染的。”向阳说。

    小星噙着泪，就是不听，还是来到了父亲床前……

    “干脆就让我死掉算了吧！”向阳说。

    “要死也不能够死在家里，要死的话也要去医院死！”大眼妹说。

    村里人帮忙，从绿藤村抬到梦江医院，翻了几座山头，行走几十公里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达。

    医生检查后，确诊是水感而非肺炎。并对大眼妹说，去小江边，有水草的地方啊，有种草药叫一包针，白色花瓣，黄色花蕾，花谢后呈针状，如一包针的样子那。

    大眼妹依此寻去，走了好远的路，终于在小江唇找到了一包针，然后拿回来加姜煲水喝，服了几天之后，病情明显好转，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好在那年推迟开学，当我到了学校时，校长对我说，还以为我不来了。”向阳后来说。

    向阳出门后，小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上文提到，小颖长得小芳吗？长相清纯，大方漂亮，不时会有上门说媒的人，但看到向阳家的境况后，又纷纷打了退堂鼓。

    一天，千年渡口那边山嶂肚里的老二哥在他弟弟老四的陪同下，带了点礼物上门来相亲。

    相亲完离开，老二和老四走到塘头坝转角至机耕路时，两兄弟并排着齐步走，腰杆子挺得笔直，和军队练的齐步走是一样的，走处雄纠纠气昂昂的，虽然中间还有一小段的小坡路，但步法未乱，给小颖家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