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

    照四方

    船来等

    轿来扛

    一扛扛到河栋（中）心

    虾公老蟹出来拜观音

    观音门前一口塘

    长个鲤嫲八尺长

    ……

    月光光的童谣，千年传唱，经久不衰，总是勾起人们无限的乡愁和对儿时的记忆。向阳3岁时就丧父，关于儿时的记忆，却是那样的沉重——

    “伢伯（阿洁婶，向阳的母亲）出生在F县，幼年时卖到青蛇村，长大后嫁到白蛇村，生有一女，女儿嫁人后去了番片（海外）。伢伯第一任丈夫被人打死哩。

    “伢伯尾下改嫁，同第二任丈夫结婚，佢老公结婚生小孩后，就出番片去打工，一直唔田转过。在族肚里呀，写信哩话伢伯样哩样哩（怎么怎么样），有一个阿哥阿姐嘅。尾下（后来）叔公头赶佢，就一直赶伢伯，赶到碓间里庰等来睡目（觉），逼呀冇办法。伢哥（父亲的母亲和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儿子，即骄阳）六岁个时候，伢伯就畀赶走嘅，伢伯就带等伢哥，话伢爸（第三任丈夫）爱就嫁伢爸……

    “伢哥在绿藤住有一段时间，后来畀原夫家人带转去，就一直唔田见过佢，解放前，捱（我）哥出番片个时候，托人传信，话系马岗坝嘅哩见面，也唔肯绿萝圩见面，同伢伯就下到马岗坝见伢哥。下去呀，搭（还）真真喜欢哦，佢买倒牛肉丸、鲩丸酿胜（那些）畀（给）捱等人（我们）食，吂吉（十分）喜欢呀哩，可是转嘅时候就叫（哭）哩哟，因为行唔春差（因为伤心，脚步迈不开）嘛，吂（没）到耶溪哩（地名）都唔晓行了，一路叫等转哦。”向阳说。

    上面说到的是向阳母亲阿洁婶的故事，下面接着讲述向阳父亲阿清叔的故事。

    阿清叔出生于绿藤村，由于青花村丁火不旺，在孩童时被卖到青花村顶房（续香火），楼阿怪是土生土长的青花村人，阿清叔卖到青花村后在那里长大，幼年时进私塾念书，结婚后为了生计去了番片，后妻子积劳成疾撒手而去。

    在妻子离世后的一天，阿清叔从番片回来了，从番片带回一个藤条箱，里面有一张黑白相片，穿着一袭黑色西装和白色的裤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打扮得斯斯文文，给人的感觉是空空荡荡的袖管下包裹着清清瘦瘦的躯体。

    回到青花村的那个家，但见杂草丛生，房屋败落，早已物是人非，阿清叔不禁潸然泪下。

    “旺！旺！旺旺!旺旺旺！……”屋门的一条小土狗对着阿清叔叫了起来。

    “阿清叔转来啦。”村里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伯说。

    “嗯！”

    老伯是阿清叔的堂伯，在背井离乡前，阿清叔和堂伯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交，堂伯膝下无子，在村里经常遭人欺负。堂伯把阿清叔请进屋后，悄悄告诉阿清叔——

    “愚个屋夸畀楼阿怪卖嘿哩。”堂伯欲言又止。

    “啊，样哩会咁样？”阿清叔惊讶地张着嘴巴，气愤地站了起来，要找楼阿怪算账，被堂伯劝住。

    “愚刚转来，慢慢来。”堂伯说。

    阿清叔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自己从番片刚回来，很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还是等日后再找楼阿怪问清楚。

    当阿清叔从老伯口中得知自己的妻子已病亡，不禁泪。

    “阿清叔转来了！阿清叔转来了！……”阿清叔本来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很快把阿清叔的思绪拉了回来。

    阿清叔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多久，很多村民便走了过来，拉着阿清叔问长问短的。阿清叔讲述了自己远渡重洋的故事，从波涛骇浪的死神之中捡了条命，最后经过几个月的颠簸，被“卖猪仔”到番片挖锡矿，过了几年如炼狱般的生活。

    阿清叔拿出从番片带回来的“猪仔钱”给村民开开眼界，村民们从未见过“猪仔钱”，好奇的打量着。“猪仔钱”其实就是类似纪念章的圆形小瓷片，上面印有类似公司名字的文字。

    村民大多没出过远门，还没有什么文化，对阿清叔说的番片充满好奇，留在脑海的好像只有“猪仔钱”和“红腰带”。不知是哪位好事者编了顺口溜——

    阿清叔

    大呆古

    卖猪仔

    大离谱

    红腰带

    爱紧带

    猪仔钱

    换命钱

    ……

    阿清叔从番片回来后，由于青花村的房屋田地都被楼阿怪卖掉了，阿清叔不得不在绿藤村落基，阿清叔的上代人在很早时候已在绿藤村开疆扩土，并在绿藤大兴土木，阿清叔继承了其中的两个房间，其中一间拿来堆放一些干柴草，另一间则用来生火做饭。为了以后娶妻生儿育女，阿清叔用番片打工赚回来的钱在绿藤不好容易才盖起一间房子居住。后来，阿清叔经人介绍和嫁过两次人的阿洁婶结婚，过上了农耕人家生活。

    在一片刚收割完稻谷的地里,小孩子在田塍玩泥人，阿清叔挥着牛鞭驱赶着那头大水牛在犁田，大水牛扛着牛鞍在前进，阿清叔一手扶着犁头,一手拿着鞭子,跟在水牛后面亦步亦趋，犁头不断卷起一排排的土堆。突然,大水牛不走了,抬起头,鼓起一对大眼睛望着远处悠闲地吃草的母牛。

    “哞——”水牛发出深情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