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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封晚梅所说,世人虽对苏承贬义过多,但真正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家走了大运被惦记上,心里嘴上都是羡慕拈酸,巴不得把自家人也送过去挡上一枪,那才是鸡犬升天了。

    且说苏承自那日登门过后,暂且也没有其他的大动作,云裳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但家里依旧不甚平静。

    现在远的近的亲戚都知道他们家有个山鸡要飞上枝头了,走动得也勤了起来,就连白靖世也借着封晚梅的名义频频送这送那。

    云蓬英被扰得烦不胜烦,干脆闭门谢客,连那些同好也不想见。

    云裳看他这样,虽同样心烦,总归夹杂着一丝丝看好戏的心情,毕竟父亲半辈子要强,看他吃瘪属实难得。

    但看着今日一大早送上门的钢琴,云裳的额头再度抽紧。

    云蓬英本来就不喜欢她摆弄这些西洋乐器,觉得玩物丧志,看见了无疑是火上浇油,碍于那钢琴的价值才没一扫帚上去。

    云裳知道这东西放在这儿就是个地雷,她又哪里敢天天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弹,见送来的人极惧苏承的命令,没办法只得自己去说一趟。

    “车子就在外面,现在可以送云小姐过去。”

    云裳看了一眼司机,道:“是你们公子爷让带着我一同过去的?”

    “少爷没有交代,不过说了如果云小姐乐意,一定安排妥善。”

    云裳心道苏承是只狐狸,他怕早知自己会去找他,还故意说得冠冕堂皇。

    云裳跟封晓荷打过招呼便出了门,见车子除了偏街直往南边走,猜测苏承这会儿应该还在军政大楼那里。

    街上照样是车流不绝,人声喧嚷,全不见那日苏承制造出来的混乱。

    云裳看了看面前的楼宇,叹息一声正待上去,一偏头看见街对面匆匆走过去的常廷溪,一着急就追了过去。

    司机等人见她到了对面,似是遇到熟人,便没有跟过去催促。

    “廷溪哥!”

    常廷溪走得比较急,云裳跑了几步不得已出声喊住他。

    常廷溪这才停住步子,回头看见云裳,微微一愣。

    “云裳。”常廷溪看着云裳走近,不动痕迹从她脸上打量过,心底略松,“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家里的事我都听秋露说了,没能在第一时间帮你,是我的不是。”

    “廷溪哥说哪里的话。”云裳听他现在还在自责,眉心不禁蹙起,“轮运公司的事情很棘手么?听说这次影响极大,军方一直在施压。”

    平州人人都知常家的现状,常廷溪也觉没有粉饰太平的必要,面容之间显而易见的疲惫,“一直在调查还没结果,苏承一口咬定是常家内部的问题,不由分说封了常家几个工厂,我爸为此大发脾气,现在也是鸡犬不宁。”

    提到苏承,常廷溪隐隐咬牙,转而一想问云裳道:“报纸上的事是真的?”

    他忽然转了话题,云裳难免一愣,只能点头。

    “司马昭之心……”常廷溪嗤笑一声,又目光歉然,仍然自责没能在云裳最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以至于她被苏承缠上。

    云裳想起苏承说过的话,常家确实自身难保,又如何顾及到她,因而安慰常廷溪:“是我怕连累你,当初连秋露也没告诉,本以为到了外公那里一切就能平静,只是没算到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廷溪哥千万别往心里去。”

    跟苏承的复杂情况云裳自己没有头绪,所以不愿多说。

    常廷溪听在耳中,却体会到她诸多无奈,再观苏承平素作风,其中因果显而易见。

    “十年风水轮流转,苏家此时风光,往后的局势也未可知,他嚣张不到哪里去!”

    云裳现在哪里顾得上什么局势,只是忧心地看着常廷溪。

    “云裳,你再等等我……等家里的事有了着落,你便跟我一起去国外,苏承的手再长也不会伸到国外去。”

    “你要出国去?”云裳还记得他读大学家里就欲送他去,但是他不愿,现在又有这决定,别是单纯为了她才好。

    “家里经此打击,元气大伤,我爸说让我到国外进修两年,避一避风头养精蓄锐,回来也好能出出力。”

    “伯父说的也没错。”云裳点头赞同,“可决定了?什么时候走?”

    “最快就是明年春天了。”常廷溪看向云裳,眼神坚定,“到时候我再联络你,等到了那边你也不必再受身边各种牵绊。云裳,你一定等我!”

    常廷溪好像本有急事,不待云裳再说话,便匆忙而走。

    云裳没能叫住他,只是看他现在着急慌忙的样子,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她望着常廷溪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还,方才转身回到对面的楼前。

    楼上光滑可鉴的大片玻璃前,苏承已不知站了多久,看着云裳走近在眼皮子里消失,转身把酒杯搁在一旁,朝门边走去。

    很快楼道上就响起脚步声,缓慢有序,像是主人在刻意放轻。

    苏承等得云裳自楼梯下冒出头来,左右张望最后定格在自己脸上,懵然到清醒的模样,像极了在采松果被人发现的小松鼠。

    若不是自己在这里站着,她估计也会调头就跑。

    云裳见苏承在门边站了片刻,又率先回去了,越发感觉自己是羊入虎口,顿了一顿方才进去。

    没想到苏承还在门边,她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见苏承随手将门关上,握着手袋紧了紧,开门见山道:“那钢琴你叫人搬回去吧,我怕我爸迟早忍不住给你砸了,到时候你叫我赔我也没钱。”

    也不知云裳这话那一句戳中了苏承,令他发笑。

    他暂且没管云裳立在原地不动,自己坐向沙发的时候顺手从烟盒抽了根烟,含入口中打了几下打火机,没有点燃,似乎是觉得烟雾会扰了自己此刻的视线。

    “送出去的东西我从不收回。”苏承顿了一下,目光笔直,“要回也是跟着被送的人一道回。”

    话到这份上,云裳还能说什么?

    她硬着头皮与苏承对视,很快又垂了下去,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眉心拧着个小疙瘩,心情复杂得很。

    旁边袅袅的烟雾弥漫过来,她被熏回了神,便往边上挪了一下。

    苏承见她双手双脚并得齐齐的,挪了地方也不变,怎么都觉得好笑,吐了口烟顺手就摁进了烟灰缸里,一手搭在靠背一侧,懒洋洋倚着只顾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