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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气温炽热,太阳将辐射云烧得通红,道道射出云层的光线宛如流淌的岩浆小溪,天空在燃烧。

    鲜红色的亮光铺满了大地,晃得人眼涩头晕。

    孔茶坐在车后座,前方是机枪少年在驾驶,他戴着墨镜,流畅的下颌线绷紧。副驾蹲着灰风,车窗半降,它一身水滑蓬松的皮毛随风舞动,从后面看真有几分可爱。

    “按照约定,我保你一个月。”

    张彭越一打方向盘,车辆拐过弯道,他瞟了眼车内后视镜里的哑巴:

    “不过这一个月里你要是太废物,紧要关头,我有舍弃你的必要,明白吗?”

    孔茶表示明白。

    “我按自己的行程走,一月期满,我在什么地方,就扔你在什么地方,有意见吗?”

    孔茶哪敢有意见,她摇头,看向车窗外绵延红烫的沙丘,只觉一切仿若梦中。

    为什么带她走,他昨晚意识到了什么,少年没有对她解释。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除了知道他枪法好,有头狼,此外一无所知。

    前方风沙呼啸。

    略一思量,张彭越愈加笃定后面的哑巴是个麻烦,虽然他现在沉默,安分,人也还算机灵。

    可这是个废物啊。

    武力是在荒野中存活的最低门槛,仅这一点,弱小的哑巴已经被判处死刑。

    就算他保护哑巴活过这一个月,约定期满,这小子一离开他,不出一日,就会被嗅到生肉的暴徒悍匪们撕得粉碎。

    关他屁事,张彭越意识到自己在多想,扼住杂念,他只需履行约定的内容,结束后,一脚踢开这累赘。

    昨晚,哑巴确实帮了他。

    实际上,进入皮里塞小镇后的不久,张彭越感到一种淡淡的违和,这份违和很淡很淡,淡到他甚至愿意在小镇多停留一段时间。

    看见靳书禹后,他使用通讯器,联络了一位安全区的擅长IT技术的电脑高手。

    “姓靳?”

    “是。”

    “你没搞错?确定姓靳?”

    “是。”

    “还用查吗?”通讯那头,朋友压低了声音:“阎绝背后的,就是翟、陈、周、靳那几家……..阎绝的空军部,一半姓靳,你上次干得那件事被注意了?”

    张彭越拧着眉头掐断通讯。

    此时他又看向后视镜里的哑巴,哑巴正低着头,手指不住抚摸零食包装袋,一副饿兮兮的样子。

    烂泥扶不上墙,张彭越心里定义,实在看不过眼,扭开了目光。

    ……

    午后,晴天。

    阎绝第七区北部,向西,深入,辽阔无垠的贝沙拉塔沙漠。

    这里是荒无人迹的死亡之海,黄沙飞舞,戈壁裸露,灼热腥黄的沙土层翻动着无数的蛇蝎毒蚁,不时有蛇头探出,黑蝎钻爬。

    茫茫沙海之中,一座东西走向的红砂岩山体冒起人烟。

    打空的山体腹部,一群邋遢发臭、枪刀不离身的男人围着火堆大快朵颐,烤架粗陋,烘烤着一截截水桶粗的粉白蛇肉,剥落的蛇皮还在蠕动。

    一个独眼男人用小刀割下表面烤熟的蛇肉,捻去绦虫,嚼着蛇肉走到平台边缘向下俯视,上百个男女正在搬运石沙,挖掘战壕。

    眼见下方进程缓慢,独眼男拎起机枪向下打了一梭子,子弹穿透一个正在挖壕沟的老头后背。一口鲜血朝天喷出,老头直愣愣倒进泥沙里。

    场面死寂,下方的几百个人鸦雀无声,疯狂使出力气,扬起灰尘漫天。

    独眼男满意大笑,继续回去喝酒吃肉。

    “独龙。”正在吃肉的另一个男人说,“老大有没有和你透露?俺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少打听。”独龙斥喝。

    又一个人开了口:“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就剩我们这些了,还是养精蓄锐,暂避风头吧。”

    靳书禹正要回应,耳麦另一头又响起孤冷的嗓音:

    “注意哈维尔.莱杰的动向,我要活的。”

    “得。”靳书禹瞥了眼微型电脑上的目标照片。

    顷刻,他握住操纵杆用力一拉,通体银光的战斗机俯冲而下,炮塔打开,七门高口径机炮伸出机身,无数弹药蜂巢式向山体倾泻。

    机队里的驾驶员纷纷按下武器释放按钮。

    轰!

    血红的火光燃烧着向沙漠扩散,坍塌中,淹没人群撕心裂肺的惨叫。

    啪哒。

    镀铬皮革的军靴踩进血泊里,溅起一声粘稠。

    男人一抬脚,鞋底与地面粘连血丝,四周青黑色硝烟燎腾,血肉埋进血泊里,恶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