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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时间过得飞快,每个人都像巨大表盘内的螺丝钉,分秒必争地完成任务。等褚央走出训练场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前来探班的莫正轩对褚央热情挥手:“央央!”

    褚央向他走去:“这么远还跑过来啊?”

    莫正轩习惯性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酒吧快装修完了,过来看看你。”

    亏得这位浪子洗心革面,不仅不再沉溺美色,还破天荒地察觉出钱难赚屎难吃,下定决心要做出自己的事业。他找大姐莫晚辞要了些钱,准备和朋友一起开个酒吧,地段选得刁钻,装修也很上心。

    “好吧,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特别忙,抽不出时间陪你了。”褚央扭头躲开他的动作,“今天晚上我请你,想吃什么?”

    莫正轩挑了一个符合褚央经济水平的回答,说可以去吃盘鳝,东湖边就有家馆子做得很不错。褚央点头同意,坐上副驾驶,还没系上安全带便听到莫正轩说:“央央,我又看到那个人了。”

    褚央顺着莫正轩视线的方向看,厉卿迈着惯有的傲慢步伐,迎面向他们走来。也许是发现了褚央,厉卿极小幅度地挑了挑眉。

    这下褚央再也不能说不认识了,只能对莫正轩介绍:“他是塔里新来的领导,北京派的。”没想到莫正轩这人不仅有点缺心眼,还十分热情好客:“那我们请他一起吃个饭?让他多关照关照你。”

    褚央肩膀抖了抖:“啊?不需要吧。”

    他还需要厉卿的关照?这福气谁爱要谁拿走吧。

    言谈间,厉卿已经走到褚央的副驾驶车窗外。他缓慢地敲了敲窗,并不说话。

    “他叫什么名字?”莫正轩饶有兴致地问,“看着好年轻啊,这就当上你的领导了?”

    “你让他自己介绍吧。”褚央叹了口气,降下车窗,“要一起吃晚饭就上车。”

    “行啊。”

    将厚脸皮精神发挥到极致的厉卿欣然接受,他当着褚央的面把车钥匙塞进风衣兜里,坐上后排。莫正轩转头与他说:“你好,我是央央的朋友,莫正轩。”

    厉卿靠着车窗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说:“幸会,我叫厉卿。”

    褚央拿出手机,给褚璇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莫正轩一边开车一边与厉卿搭话:“咱们央央年纪还小,要是工作中有什么不注意的地方,还请多提点。”

    褚央哭笑不得:“正轩,你明明比我还小,这些话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自以为参悟国内官场文化的莫正轩言之凿凿:“我每次跟大姐出去喝酒,她都是这么说的!”

    后排被无情扫射的厉卿阴奉阳违:“褚央工作认真负责,我可没少夸他。”

    莫正轩嬉皮笑脸:“那就好。”

    褚央颇为心虚地朝后视镜望了一眼,厉卿的灼灼目光烫得他迅速转移视线,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好在这趟磨人的旅程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一家店名写在水泥墙上的私房菜馆。

    厉卿总结出规律,宣江人越爱吃的馆子越其貌不扬。莫正轩轻车熟路地走进店家,让老板现杀盘鳝和甲鱼,又拿了几百块现金递给他:“老板,等哈我男朋友来结账,你就说今天做活动打折,少收点他的钱。”

    老板爽快地答应了。莫正轩回到房间,褚央与厉卿分别霸占了长桌两侧,他想也没想就坐到褚央身边,从外套兜里拿出烟盒。

    厉卿见到这熟悉的包装,才明白莫正轩也是哨兵,眼神有些晦暗:“保加利亚之泪,你也喜欢这个牌子?”

    莫正轩发现同道中人,对厉卿点头:“我对向导素需求量不大,一天一支基本上就够了。”

    向导素?褚央暗自思索,哨兵抽花烟都是为了补充向导素吗?怪不得厉卿隔两天就要换新的,越是高等级的未结合哨兵,对向导素的渴求程度就会越高。

    “为什么我只能闻到很淡很淡的花香?”褚央很好奇,“这里面真的有向导素吗?”

    莫正轩对他微笑:“对我们哨兵来说,这点香味已经很浓郁。”

    厉卿轻轻咳嗽一声:“既然你是褚央的男朋友,可以根据他的向导素味道去挑选更合适的花烟。”

    这是一句非常大胆的试探,厉卿想知道莫正轩是否真正和褚央一同度过了结合热。出乎他的意料,莫正轩稍稍摇头:“我和央央还不急。”

    厉卿放在桌下的手指敲着大腿,奏出愉悦轻快的音符。哨兵只有在与向导结合之后才能知道他们向导素的味道,如果莫正轩说不知道,那就意味着莫正轩还没碰过褚央。

    不过他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什么时候他也开始热衷于八卦同事的私生活了?

    褚央发现两位哨兵的话题愈发危险,连忙跳出来踩刹车:“你们聊点我能听懂的!比如评级!”

    莫正轩自然对褚央有求必应,转而对厉卿说:“我从刚开始就想问了,你戴手环是因为评级过高吗?”

    哨兵在觉醒之后会被分为A、B、C、D、E五个等级,通常等级越高武力值越高,过载后狂暴伤人的风险也就越大。为了方便管理,塔会让部分B级哨兵和全部A级哨兵强制佩戴手环,用以检测他们的身体状态。如果这些哨兵过载,那么手环会向塔报警,并释放强力麻醉剂。

    厉卿朝手腕处的环扣看了一眼:“嗯,被塔当作危险人物,走哪儿都要被监视。”

    褚央神情有些复杂,被时刻盯梢的感觉想必不太好受。哨兵要想摘下手环,几乎只有与向导结合这一条路,可按照厉卿这样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架势,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哎。”向导叹了口气,这泛滥一秒的同情让他起身给厉卿倒了杯茶,“没关系,厉博士,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

    厉卿直觉自己又被阴阳怪气了,微微笑着看褚央给他倒茶。送菜的服务员恰好推门而入,他们停止无聊对话,专心致志享用美食。莫正轩问厉卿能不能喝酒,厉卿说马马虎虎,莫正轩大手一挥让店家端杯子,今晚他要陪厉卿喝得尽兴,不醉不归。

    厉卿还惦记着门外的库里南:“我们喝醉了谁开车,找代驾吗?”

    莫正轩闻言一笑:“让央央开回去就好了。”

    被点名的褚央端着小茶杯,无辜地看了厉卿一眼。厉卿想到他曾经说过“不会开车”的谎言,觉得有些气愤,但细想又很好笑,无可奈何。

    “你们别喝太晚啦,我八点钟要回家。”褚央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于是厉卿对莫正轩说下次再约,他们明天还要上班,酒精误事。

    褚央的心早就跟着香酥小黄鱼飘到千里之外,他的嘴小,上唇又偏厚,吃鱼时两腮鼓鼓的,显得滑稽又可爱。厉卿见他不停夹走盘中的小黄鱼,怀疑中午和褚央吃的鱼都被向导忘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这么爱吃鱼?

    “厉卿,你尝尝盘鳝,很好吃的。”褚央终于不再叫他厉博士,“回北京可就吃不到啰。”

    厉卿夹了一条黑乎乎的干煸盘鳝,勉为其难尝了口,意外觉得还不错。

    “还可以。”厉卿给出评价。

    褚央眯着眼睛笑了笑,继续吃鱼。尴尬的晚餐就这样落下帷幕,厉卿说要回去加班,让莫正轩给他送回训练场馆。莫正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央央,你这个领导真敬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