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午后的阳光太温暖了，晒得沈素懒洋洋的，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徐霖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处理文件，钢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刷刷的声音，他埋头工作的空隙，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睡觉的沈素。

    沈素睡了一觉醒来，徐霖便站起身给沈素倒了一杯牛奶。

    沈素喝了一口有些抱怨:“小徐，别总是给我倒牛奶，我喝了更想睡觉。”

    徐霖一笑:“你是老板，想睡就睡。”反正工作的事他也可以处理，在他没来之前沈素身为沈氏集团最大的老板每天竟比社畜忙碌，喝酒喝出胃穿孔，数不完的应酬。

    沈素觉得徐霖说得也对，幽幽叹息:“我年纪大了，是该休息了。”妻子罗清去世的第七年，三十九岁的沈素已经双鬓微霜，眼角也生了几缕细纹，那双明亮的眼眸如今也疲惫不堪，藏不住的沧桑与忧郁。

    徐霖叫冤，嘻嘻哈哈和沈素开玩笑，想打断沈素的伤感，他指着沈素的电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老板平时喜欢看小说吗？”

    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像爬满了蚂蚁，徐霖凑近一看，书里面的角色打打杀杀十分热闹。

    “这是武侠文吗？”

    沈素点了点头:“是的，这本小说很有意思，构思巧妙气势恢宏，剧情跌宕起伏，人物性格鲜明……”

    接着沈素聊起剧情，聊到主角的微小平凡，聊到主角的人生之路坎坷不平，聊到主角的爱情……

    聊着聊着，他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开始回忆过去，徐霖在他身边工作了四年成了心腹，他也没有避讳自己的卑劣。

    “我一生喜欢过两个女人，白月光般皎洁如清清，只是人生如果都像初次相遇那般相处该多美好，我辜负了她全然变心喜欢上陈颖……”

    沈素惨笑:“小徐你是不是以为我和陈颖早就结婚了?那是别人这样说的，陈颖是红玫瑰，我摸到她就会扎到手的红玫瑰，因为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死去的罗清……”

    沈素:“或许我早就死了，伤心死的。”

    徐霖幽幽道:“没有人会伤心死的，你平时不这样的，怎么突然伤感起来?”

    沈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想起一位故人，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徐霖心疼地伸过手想触碰沈素腰腹上的伤口，却被沈素避开，沈素自嘲:“没事了，伤口早已经长好了，我那个时候不该听陈颖说顾宇早晚会杀了我而去告顾宇，毕竟我又没死。”

    徐霖:“这个玩笑不好笑，当年的事那个闯祸的司机已经进去坐牢了，你也愿意付一大笔赔偿金，他该消停了。”

    沈素摇了摇头:“不会的，你的父母还在，不会懂失去父母的心情，我七岁就经历过，可在顾宇伤心到想让我坐牢的时候我忘了，担忧失去一切的我变得偏激又恶毒，试图逃避责任。”

    徐霖看见一个梦游者，沈素梦见已经逝去的岁月，以至于他那样的悲伤、温和以及心碎。他不敢惊醒这个梦，生怕沈素无法忍受痛苦而横死在他眼前。

    沈素又道:“你知道吗？我曾经是那种自私自利为了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的人，我走了很远的路，吃过常人无法理解的苦，我不光要钱我还要权，为此我强取豪夺，枉顾他人性命。”

    沈素给沉默的徐霖看自己的手，白皙的手上面光洁没有任何东西，他却说:“有血，很多血……”

    徐霖取了一块白手帕小心翼翼的给沈素擦手。

    沈素苍白冰冷的脸庞已经落下眼泪。

    徐霖只好又给沈素擦泪，其实沈素很少和徐霖谈起这些事，他不知道徐霖知道这些事，因为徐霖是罗清聚少离多他乡闯荡的弟弟。

    没有敲门声，有人推门而进看见徐霖给沈素擦眼泪的画面。

    来的人是陈颖，她依旧娇艳美丽，却面色阴沉，走上前狠狠拍下徐霖给沈素擦眼泪的手:“你说了什么?他怎么哭了！”

    沈素狼狈的收住眼泪，制止发飙的陈颖:“不是他！是我自己难受！年纪大了就是怀念往事。”

    陈颖暴躁:“呸！他就是个祸害！我打第一眼起就不待见他，又会装无辜！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一直重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