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如果一条路走不通,怎么办?”

    “找其他路!”

    “想办法!”

    “找人帮忙!”

    主位上的老爷子拄着拐杖,中间站着一群年龄不大的小孩儿,还有一个站在最后。

    “你怎么不说话。”

    拐杖指了指他,所有人都朝他看去,他有些稚嫩的声音反问:“为什么走不通?”

    “没有原因。”廖风峻嗓音沙哑,摆摆手,保姆带他们离开。

    管家提醒:“叫远停,是华恩的孩子。”

    廖风峻看他一眼,“我认不出来?”

    管家连忙闭嘴。

    廖风峻是廖华恩的父亲,廖华恩是廖远停的父亲,爷孙三代,一代比一代关系差。追根朔源,或许跟血缘有关系,一种来自冷血的、哺乳动物的征服与排斥,没有融洽。廖风峻看不上廖华恩的痴心钟情,非苏婧不娶的偏执与固执,他给他看了更好的亲事,他偏偏栽到一个背景白板的普通女人身上。像是一种报应,当初他站在廖风峻面前深恶痛绝地说:“我廖华恩有多无能,要靠一个女人帮衬。”变成了廖远停对他说:“我的人,你一个都别碰。”

    是报应,廖远停重蹈他的覆辙,场景似曾相识。而他最终利欲熏心,向欲望低头,因此,他笃定地认为,他迈不过去的野心,廖远停也必然跨不过去,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直这么认为,从没有动摇过。

    他看着窗外的天,回想廖远停对他说的话。

    他死了,他会开心吗?

    会后悔吗?

    这些疑问仿佛是质问,又像是施舍,如果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选择背叛家庭吗?

    会吗?

    会想获得苏婧的原谅吗?

    廖华恩抹把脸,回到曾经一家三口居住的别墅,空旷凄凉,墙角甚至长了杂草,布了蜘蛛网。他第一次卷起袖子,自己亲身亲历将灰尘打扫干净。以往这些都是苏婧干的,每次他回来都是一个干净整洁,崭新的家。苏婧是个好女人,他摸着良心,这么多年,无论争吵还是打闹,她都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也惋惜痛恨就这样失去。

    是他把路走绝了,彻底剪断了他们摇摇欲坠的关联。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维持整个家庭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脆弱又隐忍的女人。

    是廖远停的母亲,是他的妻子。

    他坐在沙发上磕出一根烟,接到一通电话。

    “廖省长。”对方在那头笑,“过两天是小孙女百天宴,记得赏脸。”

    电话挂断,廖华恩点燃了那根烟。窗外树叶落了,秋天似乎要来了。

    相比于秋天,一年四季中刘学更喜欢春天,一切都绿意盎然,充满了生机。虽然秋季也被称为丰收的季节,但他们没有这种喜悦,有的只是坐在院子里看满地落叶凋零的惆怅与哀伤。

    在廖远停出车祸之前。

    时间让人面无全非,也让人重生再来。廖远停谨准医嘱,恢复的很好,刘学看着他的吊瓶,仪器里显示的数据,医生的点头,都知道生命在流转,细胞组织在再生,一切都让这个男人更强大,也更勇敢。按照窦静云的话讲,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会和阎王处成朋友。

    刘学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不忘调查幕后真凶。但他的能力实在有限,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办。廖华恩的出现给他警醒,每每望着夜色笼罩的高楼,都清楚这是一场没有打完的仗。他和誊不敢轻举妄动,最主要的原因还有他隐约察觉自己被人跟踪,甚至是监视。但他没有证据,也没有明确理由,只是一种下意识的第六感,一种对危险来临的直觉,让他心里没有底。

    他握着廖远停的手,跟着苏婧祈祷上苍和佛祖保佑,廖远停看着他,一直看着。

    除了照顾廖远停,他也经常找李单。李单伤的比廖远停轻,恢复的也比他快,苏婧征询他的意见,想把他家人叫过来,李单坚决反对,希望这些事不要有更多人知道。苏婧点点头,眼眶红红的,说孩子我们对不住你。李单直摆手。

    他们出车祸的事要求严格保密。廖远停单位那边有廖华恩安排,苏婧和刘学便不管那么多。窦静云还是没两天就往这儿跑一趟,有时候撞见刘学,有时候撞见苏婧。廖远停再没主动问过他任何事,如果有进展,窦静云想说,都会主动告诉他。

    这个澳门佬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看杂志,杂志封面还是近期非常火的女明星。他看的津津有味,廖远停也不打扰他,心里盘算着刘学的行踪和刘学的异样,揣摩他到底知道多少,又隐瞒、欺骗自己多少。

    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磨平了他的戾气。若是往常,他一定会掐着刘学的下巴逼问他,让他说实话,并感到匪夷所思,真是长大了胆子也大了,无法无天。

    但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想知道更多的消息,还得使点计谋,揣摩看刘学的脸色判断,然后套他的话。廖远停长叹一声,窦静云将杂志微微下移,看着他,抿了抿唇,说:“有件事你可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