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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炎走向相安,抬手想要拂过相安飘落在斗篷风毛上的一根发丝。
    “真人,可否带我去见你夫人?”相安自己拂去了发丝,不动神色地避开了沧炎。
    “少主高论,像极了我的夫人。她也曾如你一般,自信从容,意气风发。”沧炎有些寡淡地笑了笑,“少主这幅打扮……抱歉……我实在晃神得厉害!”
    “人有相似,但终究人各不同,我不是她。真人带我去见一见她,两厢比较,便不会再将我认错。”
    “白袍在外,青衣在内,碧簪长发……阿栖!”沧炎突然便失了神,扑上去想要抱住相安。
    “真人!”相安大惊,顺手执起杯盏泼了上去,“真人清醒一点。”
    “师父,这是相安少主?”汀覃亦大惊,连忙制止了沧炎,转而跪向相安道:“相安少主恕罪,我师父实在是因为太思念师叔,才会冒犯您。您……您这身打扮便罢了,实乃你的眉眼也像极了师叔。莫说师父,方才您进来时,便是连着弟子都呆了一呆。还望少主念在我师父一片痴心的份上,饶过他。”
    “还望少主恕罪,沧炎……”
    相安听着他言语哽咽,神色更是忧思难谴,故而叹气道:“情之一字,我自己亦是痴迷。只莫要再这般也便罢了。”
    “多谢少主!”沧炎退开一步,和相安保持了距离,“少主且休息片刻,喝盏热茶,无极崖是整髓虚岭风雪最盛的地方!”
    “好!”
    髓虚岭入口“春江芳甸”处,邯穆星君已经等了数个时辰,眼见风雪落了又停,停了又去起,他的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口。他奉命保护君后,别说片刻不离身,如今根本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他并不在乎回去会有怎样的责罚,只是哪怕要被君上化了元神,也得先将君后待会去才行啊。如此想着,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执着“明棋槊”踏入岭口。岂知岭口设了结界,一时间无法进入,他只得施法破除。
    而毓泽晶殿内,白姮更是忧心如焚。如今只得避在廖心处,偏偏不过一日功夫,廖心便得了消息回来告诉她,凌迦在六位仙君的联合护法下,如今已经修复了心法修为,只是一时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白姮听着廖心讲述,半晌没有言语。
    “白姮姐姐,你如何不说话?我也很是揪心,这君后去了髓虚岭也不知几时能归!还有君上,此番好了差不多,必定是要去看君后的。方才还问我君后今日饮食日常,我实在心虚得狠!”
    “这倒不打紧,君上如今不能视物,肯定不愿让少主着急,定会想法子瞒着她。便是要与其直说,也会缓缓说去,不会惊到少主。是故一时是不会去找少主的。”
    白姮蹙着眉,“我真正担心的是两件事,一是少主深陷髓虚岭,那里风雪盛大,只望她能在上弦月之前回来。二是君上,君上此番伤疾来的实在古怪……”
    白姮来回踱着步,口中不停地喃喃着“眼疾”二字。突然间,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两年多前,君上从髓虚岭替少主拿剑归来,在无极崖锁灵渊处被破了心法。她记得,当时看见他的眼中蒙上一层金色的暗影。只是当时一心以为君上的内伤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却是忽略了在关键之处……
    眼疾,金色阴影……白姮跟着凌迦十数万年,也算阅尽医书,却是在想不起此为何种病症。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君上的伤疾绝对与髓虚岭有关。
    “髓虚岭?”白姮大惊,遂而转身离去。
    “白姮姐姐,你去哪?”廖心一把拉住了他。
    “君上的伤出自髓虚岭,少主又发现能够治愈君上疾患的草药也在髓虚岭。这绝对不是巧合!这是圈套!我要去将少主带回来。”
    “可是这是毓泽晶殿,不是您的央麓海,你这样出去,一下子就会惊动君上的。君上心法刚刚恢复,若是动气又动武……”
    廖心看着白姮,安抚道:“少主不是同你说三五日便回吗,不若我们等上三日,三日之后再做打算。左右有邯穆星君护在少主身侧,如有万一,他也会传信号回来的。”
    白姮已经定下神来,将一方令牌交给廖心,凑在她耳边细言叮嘱。
    廖心点点明了,匆匆出了毓泽晶殿。
    第34章 岭中花4
    髓虚岭最北处是一方高台,牌匾所书“照花林”,沧炎带着相安立在此处,遥遥指向对面:“我夫人便在无极崖上!”
    相安有些疑惑地望去,无极崖上苍树独生,仿若插入云霄。树上缠着九根铁链,悬空吊着一副冰棺。茫茫大雪飘在岭中,相安看得并不真切,只见得冰棺中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的夫人……”
    “她躺在冰棺里。”沧炎神色淡然,“少主请!”
    相安有些迟疑地迈开脚步,自她入岭中,便觉得处处透着古怪,一颗心忐忑得厉害,仿若有什么事让她在理智上抗拒着,可是内心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少主此刻回头,亦是不晚。荼茶花在我夫人手中,夫人在无极崖上。从此地踏锁链过去,共七里地,以少主脚程,半个时辰足以。是去是回,少主可思虑片刻!”
    “毓泽晶殿距离髓虚岭可有多远?”
    “千里有余!”
    “千里都走完了,也不在乎多着七里。走吧,有劳真人引路!”
    七里铁索极细极寒,其实就是有着冰棺垂下的九根铁链拉直横排而成,堪堪容得下一只足踏过。沧炎自是走过无数遍,不再话下。而相安初次行走,因着心中无杂念,却也是如履平地。
    行出半里,风雪呼啸而来,相安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山涧之下有蓦然跃起两个一青一黑两个人影。
    青色的是一个女子,执着一把剑正向那个黑衣的男子刺去。男子却未还手,只是引过剑锋,纠正女子招式。
    相安凝神合了合眼,人影瞬间粉碎,眼前又清晰起来。
    “少主?”沧炎唤了她一声,“可要回头,此处连着锁灵渊,我无法腾云,只能靠你我双足过去。”
    “锁灵渊?”相安定下心神,知道方才只是一方幻影,便不再理会,只点点头道:“我不会回头,只是希望真人言而有信。不然在这锁灵渊处,被禁了术法的真人未必是我对手!”
    沧炎笑笑,没有说话。
    如此一路过去,每一里路途,她便看见那个青衣女子和黑衣男子模糊的轮廓。
    第二里路途,在海边,女子朝着黑衣男子深深跪拜。
    第三里路途,在战场,暗箭袭向男子,女子掷剑相挡,自己却倒在血泊中。
    第四里路途,男子给那个女子救治,日升月落不知几何!
    第五里路途,黑衣的男子握着画笔,给那个女子点上眉心朱砂……
    而这一路走来,无极崖下锁灵渊地,无数亡魂怨泽之气直冲上来。相安虽看得不甚清晰,却大抵不会有错,那每一缕怨气都往青衣女子身上缠绕而去,仿佛是在帮自己击碎眼前幻境,而最后冲又尽数攻入那座冰棺,许是那冰棺特殊,怨泽之气近不得,又只得尽数退下原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