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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雎一睁眼,看着不同于自己屋内的陈设,和贴得极近的一张男性面孔,凝白的脸上波澜不惊,粉唇微启,连出口的话都是一贯的冷静。
    “想不到堂堂天极楼的首领,居然干起了绑人的勾当。”
    对方闻言,蓦然一笑,微勾的唇角和狭长的眼眸,映射着一股惑人的味道。
    “多年未见,关关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关雎一听这个名字,眉间多了一丝折痕,冷声道:“不要叫我关关,跟你不熟。”
    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中却满载戏谑之光,作势一揖,道:“是我的不是,当年匆匆一别,没来得及告诉你。在下岑息,天极楼现任首领,久仰姑娘芳名,值此月夜,偷香窃玉。”
    关雎默念了几声这个陌生的名字,对着那张相对熟悉的脸,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感觉。
    凭谁说,一个今天才知道名字的人,却在两年前就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都会跌掉下巴吧。
    彼时,关雎是奉师命前往京城救治丞相大人。丞相深受当今皇上信任,其铁面无私不容世俗的性格,招致许多宵小嫉恨,加之与威远侯刚处置了锦阳一桩“以良充娼”的案子,撼动了一些人的利益,遭人暗算。威远侯好在年轻,又有内力傍身,还算可观。丞相却是伤了要害,虽及时止了血,也勉强吊着一口气。
    关雎到了京城,不敢耽搁,连夜诊治,天微明时才令其脱于险境。
    朝中与丞相交好的几位同僚也陪了整夜,得知丞相终于捡回一条命,都松了口气。
    “好在有关姑娘妙手回春,老夫几个谢过姑娘了!”
    “万象森罗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叫人佩服佩服!”
    ……
    关雎洗净手上的血迹,纤长的十指恢复了白净的光泽,精细的银针拈在指尖,亦显得赏心悦目。
    关雎一边施针,一边语气轻淡地提醒众人:“我听闻那伙人雇佣了天极楼的杀手,天极楼不见血是不会罢休的,守卫之事还得几位大人多费心。”
    “这是自然,姑娘只管施救丞相!”
    这时,门外并排进来三个人,齐齐喊了关雎一声“师叔”,旁边一位大人恍然道:“瞧老夫这记性,侯爷这三位得力助手与姑娘原是师出同门呐!”
    这仨人听见这话其实挺不是滋味的,叫比自己小的人师叔也倒罢了,这次连他们侯爷都没护住,让同门看见简直是奇耻大辱!
    关雎专注于手上的事,头也未抬道:“你们自去保护侯爷,我这里不用你们。“
    三人虽然有些犯难,打心底还是觉得自家侯爷比较好说话,关师叔的气场太强大,他们怕待久了被冻成冰柱子,是以乖觉得走了。
    皇上听闻此事,连禁军都调来了,另派了好些大内高手,将丞相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昼夜巡察,连只苍蝇都不让放进去。
    即便如此,关雎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同几位大人商议之后,将丞相秘密转移至府中地窖,由她自己在正房中做饵。
    是夜,寅时三刻,果不其然外面起了打斗之声。关雎屏息凝神,听到梁上的瓦片微动,倏然间一个黑影并一把利剑刺了下来。
    来人身手鬼魅,招式极快,却在看到锦被下一双秋水剪瞳后,剑尖猛一撇,翻身跃到一侧,四顾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的目标不在这里,也不多费时间缠斗,折身欲走。
    关雎拔剑便追,两人的身影在倏忽之间便消失不见,一院的守卫茫然无措,根本追不上。
    关雎追着人进了城外的一处荒林,林内沼泽遍布,夜间到凌晨正是瘴气弥散之时。两人追逐一阵,行动都有些迟缓下来。
    这个杀手大概也没想到关雎一个姑娘家,竟追了他这么远,且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气息微喘道:“我说,不用这么赶尽杀绝吧。”
    关雎用剑指着他,声音清冷:“你不也一样要对丞相赶尽杀绝。”
    男子看了看前头黑沉沉的迷雾,折转了脚尖,“再追下去,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儿了。”
    “那却省事。”
    “别啊,我还没活够呢。况且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死在这臭气轰轰的地方多可惜。”
    关雎没理他话中的调侃,只道:“没活够还干这刀口舔血的营生,活得不耐烦才是。”
    “姑娘可真不懂人间疾苦。”男子啧了声,猛然朝她攻了过去,将她逼出了沼泽地。男子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关雎却丝毫不停手,男子边挡边退,一直在找机会脱身。
    关雎招招不留情,盯紧他身后不远处的裂缝,想把他逼下去。男子觉察到她的意图,在失足之际抓住她的剑尖,连同她一起拖了下去。
    这裂缝其深无比,若不是有交错的藤蔓缓冲,身中瘴毒内力渐失的两人,铁定要摔个粉身碎骨。便是如此,关雎在着地时,右脚还缠在藤蔓上,同身体的扭曲方向相悖,只听咔吧一声,脚踝处一阵刺痛,关雎的脸色霎时白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