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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幽暗昏黑。
    一级级台阶看不到尽头。一如当年欢喜宫时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一点缥缈的光是可望不可即的奢念。
    如今,洛欢缓步踏上,日光灿烂迎拥时,她见天下纷乱离合。
    正北方,那团死气已然凝结,天子驾崩,世间沉浮未主。
    洛欢无意插手,她已决意一切人事皆由人定。
    路过花台时,洛欢看见一人墨衫曳地,手持宝剑,腰间灵玉更是世间无二。
    男子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只可惜,他来得太过卑劣。
    他衣角沾土,定是在这王府周围埋伏许久。
    如若不是洛欢打晕了所有暗卫,他也没胆子进来。
    “早知崇国有帅善战,还当是何等凡人能与修士相争,原来是你在其中作梗。”
    陆暇头顶莲冠,对洛欢笑道:“洛欢,你又换了别的主子?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我已然成了天剑宗宗主,而你,白白被那陨落的仙尊操过,又要来这王爷胯下与别的女子争宠。”
    陆暇同情道:“你这身皮肉再好,那王爷操你几年也腻了。哪比得上我这些年来日夜心疼你,至今念你如初?你真是瞎了眼。”
    说完陆暇一道剑光挽来,洛欢不躲,只是微笑。
    那剑光在洛欢面前消散不见。
    陆暇微楞,啧声道:“那仙尊淫欲上头,可给了不少宝贝?”
    “陆公子又在多想了。”
    洛欢笑容依旧清澈,看着面前公子心中微有涟漪。
    “纵然我洛欢靠这肉承了公子们的福泽恩惠,我想要的,公子们给不了。”
    洛欢捻起枝头新蕊,眼中寒凉。一如多年前她在大雪中的模样。
    “如若陆公子心中有过我,给过洛欢哪怕一点一滴的关切爱护,今日我也不至于如此。”洛欢看着这王府小院,轻叹:“我曾经,也做过在那院中等你偶尔临幸,等你送来餐食热饭的美梦。”
    何其怯懦。
    如若成真,又何其兴奋。
    洛欢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脚都在痛,她眼中含泪,仿佛走的是尸山血海。
    她坦然握住陆暇的剑,那柄千年前助人飞升的至宝在她手中犹若泥塑,一点点化作灰飞。
    “陆公子,不必再骗了。你不星星梦整理过是世俗小人,你当你是何等威武忠义,不过是仗着一点灵根,自视甚高罢了。”
    “我那是迫不得已!”陆暇早已对自己说了千百遍:“这世间人无完人,我尚自顾不暇,又如何保你周全?你若真是当我笼中囚鸟,我也不需你这一身皮肉!”
    洛欢低笑:“是,我并非你养的童养媳。”
    她有自己的路。她寻得了自己的道。
    “我本想名震天下,再风光迎娶你过门。”陆暇真切道:“是你,自甘堕落,不愿信我,最终落得这般淫荡模样!”
    “我不想声名显赫,也不要风光。”
    她只要活下去就行了。同人一般,活下去。洛欢看向陆暇,手指轻点他的额头:“我未成你的囚鸟,我已自成天地,而你,不配。”
    女孩儿的手指依旧轻柔。
    但冰凉如洗,陆暇只觉浑身空虚,他的灵根被全数抽走。
    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会成一个废人?他是青峰庄多年来唯一筑基的天才!是这百年来难见的天之骄子!
    “你且做个凡人罢。”洛欢掸去指尖污秽,转身离去。
    陆暇去扑她,只是一个虚影。
    当年那个被养在楼内,乖巧等待她,满心满脑报恩的小姑娘,仿佛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场梦-
    洛欢要走,自然要给任玉树告别。
    那小傻子为情所困,仿佛没了她就天崩地裂,她不愿再多留风流债。
    朱红色的大殿内,满朝臣子正跪地恭迎新皇。
    任玉穹帅人逼宫,任玉树却举起那柄传承国剑,当众折断。
    “四哥,这些年你背着我们勾结邪宫,又暗中资助大哥拐卖民女供人凌虐玩乐,爪牙遍布,手段阴狠,真是人面兽心。”
    任玉树将那断剑丢到任玉穹面前,冷声质问:“此时父皇尸骨未寒,你便宫变出兵,这便是你的为人之道?”
    “你懂什么!江山交给你这酒囊饭袋,定会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任玉穹半天没说出话。
    国剑断了,父皇死了,所谓的名正言顺已然没了。
    若说民心所向,为何这些官僚纷纷弃他而去,转投任玉树那废物?
    他手段残忍,计谋阴狠,这又算什么。
    不过成王败寇……
    “我是寇?”任玉穹哪想自己连连退败。
    先是洛欢将他的宫主身份告知了任玉树,再是启亲王的王妹忍痛收拾遗物,将一切账簿证据大义灭亲般上交。
    都是洛欢……
    他不该弃子。
    当时不该为了洛欢一时开心,弃了那颗不听话的子!
    “朕定会广听众意,但求天下安康。”
    任玉树尚未换上龙袍,坐在那龙椅上倒是有模有样,“四哥,你穷兵黩武,最终还剩下什么?”
    任玉穹慌乱后退,绝境反击般大吼:“我还有欢喜鹿!”
    那是世间至宝,那是天道大衍。
    它已厌倦日渐腐朽污秽,只待他夺得天下,改头换貌。